沈阳人张广胜第四次获邀参加国家公祭
今天,是第四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同时也是南京大屠杀惨案发生80周年纪念日。
全国著名抗战文物收藏家、45岁的沈阳人张广胜第四次被邀请到南京参加公祭。12日晚,记者与他通电话,此时的他刚刚从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回到旅店,并准备参加第二天举行的国家公祭活动。
自2007年以来,张广胜先后四次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捐赠或帮助征集文物史料2000多件。去年,他捐赠了一面题有“南京入城”的日本旗帜。在旗上,侵华日军第十六师团的工兵家永洁将其从日本到中国参加侵华战争经历都记了下来。这次,他又和沈阳朋友斐复一起为纪念馆捐赠了大亚画报、侵华日军用过的手雷、日军迫击炮炮弹等共35件。其中,有一件是侵华日军手碟,即一本日本兵个人档案。档案的主人叫木厦重雄,是日军步兵第十师团第九联队一等兵。1937年8月24日,他被编入北支派遣军,9月14日到达中国塘沽、天津,从10月开始,参加了进攻河北献县和石家庄会战,11月17日到12月14日参加进攻常熟、无锡、常州、丹阳、句容、紫金山、南京城等战斗,12月15日参加攻占南京后的入城仪式。从这些文物中,我们十分清晰地看到了侵华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
张广胜表示,自己是沈阳人,也想为沈阳建设抗战历史文化名城做应有的贡献,等有机会,他会捐赠一些实物,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14年抗战为世界和平所做出的贡献。
沈阳青年学者李展腾呼吁“南北互祭”:一个人,两座城的公祭
沈阳是九一八事变发生地,南京是南京大屠杀发生地,两座城在日本侵华史上都有一页无法抹去的惨痛记忆。在南京和沈阳都学习、生活过的青年学者李展腾,为这两座城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他已连续6年在沈阳举办辽沈地区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公祭活动和学术研讨会,自费出版2辑《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文集》。12月11日,在辽沈地区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80周年暨学术研讨会上,李展腾说:“两座城南北互祭,心心相连、息息相通,共同宣传抗日,把学术引向大众,就是我连续6年举办此项活动的初心。”
南京出发 访问200余位老人留下抗战的见证
李展腾今年只有32岁,可他的个人履历却很丰富:广东潮阳人,东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博士研究生,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历任沈阳军区后勤史馆研究员、辽宁社会科学院地方党史研究所特邀研究员、共青团沈阳市和平区委副书记(挂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七师团委副书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七师一三〇团团委书记、新疆锦龙电力有限责任公司团委书记等职,现兼任中国甲午战争历史研究中心主任、辽宁预备役步兵某师装备部政治协理员、辽宁公安司法管理干部学院速录系客座教授等职。
看上去,他是一个不太安分的青年学者。
可这样的不安分与“坚持”这个词拴在一起,背后就有一份厚重了。
2006年3月,在南京炮兵学院读大二的李展腾参加了汤山地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口述调查活动,从此与抗战研究结缘。他参与的口述调查资料被收录在《幸存者调查口述》。作为一名本科生,2008年1月,他的专著《抗日血思》由沈阳出版社正式出版。如此年轻的他,除了正常的专业学习外,不到两年时间就出版了自己的调查和研究成果。在2008年大学毕业前夕,李展腾在确定已考上研究生后,又有了一个新的宏大而艰巨的计划:他准备从当年9月18日这一天开始,一个人自费前往东北、华北,沿着日军侵华路线进行访谈抗战见证者活动。在此后2个多月的时间里,他足迹遍及辽宁、吉林、黑龙江、山西、河北、北京和天津等地,访问了200余名老人,搜集大量第一手珍贵资料,成了他此后学术研究的宝贵财富。
在沈阳 连续6年公祭南京大屠杀死难者
2012年,李展腾离开南京,来到沈阳,到东北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他说:“南京是侵华日军制造震惊中外的南京大屠杀发生地,同样,日本发动侵华战争的九一八事变就发生在沈阳。我觉得,两座城都有着一页无法抹去的惨痛历史,应该让两座城联系起来。”
在辽沈文史学者的大力支持下,李展腾先后策划、组织举办了多项抗日纪念活动,成为东北地区极为活跃的年轻学者。如“纪念九一八事变81周年座谈会”“庆祝8·15抗战胜利68周年歌唱大赛”“田庄台甲午末战清军殉国将士墓公祭”“祭甲午战争清军万忠墓遇难同胞”“抗日战争胜利69周年平顶山公祭”“纪念九一八事变83周年唱响抗战歌”“祭中华民族近现代诸革命烈士”等,这些主题鲜明的抗战系列教育活动都产生了广泛影响,有的甚至上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
搞活动没有钱不行,除了到处“化缘”外,李展腾还要自掏腰包。一个穷学者能有什么钱?李展腾说,主要靠他的卖画收入来贴补活动。他不仅熟读中国传统经典,而且国画水平很高,部分作品甚至达到了收藏级。他是中国“为民画派”代表人物。“为民画派”主张“艺术为人民所创作,画款更为人民所用”,要求画派画家站在博爱众生的立场上,把艺术创作当成慈善事业来做,卖画款至少要百分之七十用在社会慈善上。他至今还在沈阳“漂”着,租房住,每天清茶淡饭。他说,人要有范仲淹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境界,自己更看中精神世界知行合一的追求。
李展腾连续6年组织举办辽沈地区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公祭活动暨学术研讨会,所需费用均来自义卖收入,出版2辑《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文集》。在今年辽沈地区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80周年暨学术研讨会上,不少学术大家把赞美之词给了这位有些另类的青年学者。
辽宁行政学院原副院长、教授徐建源说:“辽沈地区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暨学术研讨会已成为辽沈地区学术品牌,成为国家公祭日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其中展腾花费了很多心血。这种民间性行为值得尊重。可以说,这也算是一种‘李展腾现象’,但他不是孤立的,像辽宁还有齐红深、詹洪阁等,他们都为文史工作研究做出了重大贡献。他们的行为让我想起了梁启超的一句话:‘史学者,学问之最博大而最切要者也,国民之明镜也,爱国心之源泉也。’”
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主任张连红教授这样评价李展腾的付出:“据我所知,在纪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前夕,沈阳是国内除南京以外唯一一个举办以悼念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为主题学术研讨会的城市。不仅南京要举行公祭悼念活动,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的沈阳也有纪念文集出版,这正好说明了南京大屠杀不仅是南京人民的悲剧,它也是全中国人民的悲剧,同时也是全世界人民的悲剧。”
李展腾对记者说:“我看中的一点是,沈阳是中国抗战的起点,没有九一八事变就不会有南京大屠杀,所以我坚持在沈阳举办这样的活动,旨在形成‘南北互祭’。这个活动我还会坚定地办下去。”
辽宁省档案馆原馆长、研究馆员孙成德讲述:“满铁档案”里的南京大屠杀
“满铁档案”(图片来源:沈阳日报)
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军开始对我国进行全面的军事侵略。远在东北的日本侵华机构——“满铁”成立了“北支事务局”,收集情报,接管铁路,参与管理被占领区事务。1937年12月13日,日本侵略军占领南京后,“满铁”上海事务所立即组成“南京特务机关”,进驻南京,协助日军“管理”南京。1938年1月21日至同年3月底,“南京特务机关”先后向“满铁”有关部门写过三次报告,报告他们负责搜寻掩埋尸体,逮捕抗日分子等情况,在当时被列为极密文件,16开纸,打字油印。
这些“满铁档案”如今就珍藏在辽宁省档案馆里。虽然它没有也不可能有直接描述日军惨绝人寰的暴行,但透过字里行间,从一个侧面真实反映了日本侵略者在南京实施大屠杀的罪行。12月12日,辽宁省档案馆原馆长、研究馆员孙成德向记者详细介绍了这些档案的内容,指出这是一份日本侵略者的自供状,是历史遗留下来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中国百姓沦为“难民”
特务机关第一份报告形成于1938年1月21日,报告了日军侵占南京后的治安、难民、伪自治委员会的设立、交通恢复、日人街组建和国际社会反映等。第二份报告形成于1938年2月底,报告了伪自治委员会活动、遣散难民、对抗日人员镇压、街市清扫管理、尸体埋藏以及物资供应等情况。第三份报告形成于1938年3月底,报告了此前伪自治委员会活动、解散难民区、镇压抗日人员、发放“良民证”以及清除尸体等情况。
特务机关第一次报告了“皇军占领南京市概况”,南京“截止到此次事变之前,约有人口106万”。日本右翼分子曾经否认当时南京有100万人,而这份报告中开头就讲有人口“106万”。报告称:“最初,城内数目达20万的难民,被以德国人拉贝为会长的国际委员会收容,市中央西部地区(拥有很多外国人建筑的地点)被划定为难民区,粮食及其他生活品均由国际委员会配给。而皇军入城后,市内治安已明显恢复,安抚工作也见进展。1月元旦成立了以陶锡山为委员长的南京自治委员会,该会于1月5日从国际委员会手中接收了20万难民。”由此可以知道,这20万难民仅是国际委员会收容的部分。除了躲在难民区的20万人以外,其他地方的人全都逃出城了吗?
日军占领前,还有可能逃出南京城,被占领后几乎不可能。这份报告还说“南京整个被皇军包围,完全没有逃跑余地”。
搜集掩埋被杀中国人
日军在南京惨无人道地实施大屠杀,尽管“南京特务机关”报告没有直接述及,但还是留下了证据。这一点,从日军组织的收尸队伍的规模和工作时间就可以推断。
特务机关第二次报告说:“红十字会的尸体掩埋队(队员约有600名)一月上旬以来,在特务机关指挥下连日于城内外掩埋尸体,截至到二月末以来,已埋葬的尸体约达5000,成绩昭著。”第三次报告又说:“红十字会自进行尸体收容工作以来,已默默地工作了三个月,其工作成果值得称赞。目前已用完全部资金,工作开始陷入困境。”“至3月15日止,已把城内1793具、城外29998具,共计31791具尸体收容在城外下关地区和上新河地区的指定地点。”这仅是红十字会收尸队的工作情况。
红十字会尸体掩埋队仅为众多收尸组织中的一个,当时南京慈善组织同善堂等,都组织了尸体掩埋队,参加了南京城街路尸体的清理工作,他们的尸体掩埋情况,都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提供了证词。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调查了大量的证人,取得证言后作出判决:“1937年12月13日晨当日军进入该城时,所有抵抗已经停止。日军士兵成群结队的沿街游荡,犯下了种种罪行。……不分青红皂白地沿街杀戮中国男女老幼,顷刻间,广场、街道和胡同到处尸横遍地,连幼女老妇也遭奸污,很多妇女遭到强奸后被杀死,而他们的肉体被肢解。……经过若干时日后才清楚,这种烧杀是有计划进行的。”判决书是根据大量的事实做出的,日本侵略军屠杀南京老百姓的罪行早已定论,绝不容许翻案。
逮捕屠杀抗日军民
特务机关报告中称:“鉴于攻克南京的情势,败残兵及抗日分子大都潜伏于难民之中,将其逮捕是当务之急。”“为了协助入城的皇军部队尽快确立南京的治安,在自治委员会成立之后,立即推进了有关设置警察厅的计划,(1938年)1月10日于警察厅原址举行了成立典礼。”伪警察厅成立之后,首先做到就是检举“隐藏”的所谓“败残兵”,“检举惩办不法分子”。第一次检举了500件,第二次检举了100多件,被检举人去向不言自明。那么这600多件又包括了多少人?侵华日军从1937年12月13日晨入城,到第二年1月10日,南京“秩序”是由日军自己“维持”的,集中大屠杀主要发生在这段时间,这期间逮捕杀害“败残兵和抗日分子”,都是我抗日军人和没有逃出城的老百姓。
孙成德说:“我们再次翻开尘封的历史档案,重新公布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历史真相,就是要告诉世人历史是不容篡改的,任何人发动侵略战争制造流血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铭记在心的雕塑
■记者手记
2015年7月3日,记者在南京采访“东北中山中学的流亡抗战”期间,曾去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拍资料片。纪念馆前有一尊名为《家破人亡》的雕塑,一个苦难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仰首向天,是悲鸣是控诉!我们不知道这11米高的雕像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我们被底座上几行铭文深深震撼:被杀害儿子永不再生;被活埋丈夫永不再生;悲苦留给了被恶魔强暴了的妻子,苍天啊……
在另一组雕塑前,我们伫足良久。一个母亲死去了,年幼的孩子趴在母亲身上还在吮吸着乳头。铭文写道:寒冷、惊恐将这哭僵的孩子凝冻!可怜的宝宝怎知母亲已被捅死。血水、乳水、泪水,已凝结成永不融化的冰。
此情此景,也永远定格在记者的脑海里。(沈阳日报、沈报融媒记者 陈凤军 周贤忠 通讯员 崔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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